夢境的聯系是雙向的, 因此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裏睜開了雙眼。

剛剛逛完阿斯加德庭院的伊芙顯然神清氣爽, 她偏過頭去看Caster, 震驚地發現對方一副滿臉不悅的樣子。

原來他每天醒來這麽不高興是因為這人有起床氣嗎……

伊芙很識時務地往回縮了縮，盡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作為一個大活人存在感想再怎麽壓低也沒多大用處, 因此白發的魔術師閉上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我現在真的清醒了，有什麽事情你可以直接說的麻煩別再用水澆我。”

弗麗嘉努力了一晚上試圖證明她的小兒子真的只是有點性格別扭而已其實本質上是個好孩子，結果一晚上的功勞在睜開眼睛的第一秒就徹底毀於一旦。

洛基：“……”

他還沒說話, 對方就這個態度……

詭計之神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你昨晚看到什麽了？”

“阿斯加德景色真好。”

魔術師看到對方並沒有依著起床氣一開始就刁難的樣子，就逐漸大起膽子描述起來：“幾百米高的金色雕像，還有又寬闊又長的回廊，天上能夠看到清晰的星河, 明明這樣的天空應該是大氣稀薄的表現，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絲毫不會覺得呼吸困難……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這裏是夢境的原因。”

確實沒有什麽不適合這家夥窺探的部分，洛基想。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們中庭人的無知，實際上，阿斯加德的空氣你們人類也可以一樣自如的呼吸，重力也和米德加德差不多。”

“你還看見了些什麽？”

提及阿斯加德，洛基的心情有些覆雜但又懷著些隱秘的驕傲：“如果錯過了圖書室的話, 那一定是你的遺憾, 阿斯加德的圖書室藏有九界各處的魔術典籍, 你們中庭人掙紮幾輩子都摸不到邊角的那種。”

“那聽起來真棒。”

伊芙向往地稱讚了一聲：“不過我不太懂你們的魔術文字, 演化過的盧恩（DalecarlianRunes）還能看明白一部分, 原初的那種，我就實在是……”

看著燒眼睛。

伊芙沒有把話說完，但洛基很明顯了解到了對方想要表達的含義，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再度露出了輕蔑又嫌棄的表情。

“我看到了阿斯加德的花圃。”

伊芙輕輕說道：“有柔軟低垂的槲寄生，和每一片花瓣都熠熠生輝的綠玫瑰。”

洛基也露出有些懷念的神色，那是他母親非常喜愛的場所，除卻阿斯加德的圖書室之外，他也曾經一度經常喜歡待在花園裏，還因此被沃斯塔格他們嘲笑過娘娘腔。

又是不那麽美好的回憶。

詭計之神深深皺起眉頭來，令人心情不愉快的一天從回憶起索爾的小夥伴開始——他似乎總有辦法想起讓自己覺得不太高興的記憶，按照最近在中庭書籍之中看到的說法，這應該能夠被稱得上是慧極必傷。

隨後，柔軟的嘴唇覆蓋在額頭上。他微微睜大眼睛，結果迎面而來的就是魔術師認真的表情：“那麽早上好，Caster先生。”

不不不這個肯定不是中庭魔術師的魔力傳輸或者別的什麽奇怪的理由，或者該不會是人造人早晨啟動的自檢程序吧，不過這家夥看上去也已經很清醒地對話過了啊——

洛基的大腦經歷了短暫的當機，眼睜睜地看著穿睡袍的魔術師靈巧地一翻身，赤著腳離開了房間。

伊芙一邊刷牙一邊滿意地點頭，原來一個神的請求其實也很好實現嘛。

“如果方便的話，麻煩在早晨給我的小兒子一個早安吻，要知道，這是阿斯加德的傳統。”

夢境的結尾，弗麗嘉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那樣的話，他早上的心情應該會好一些。”

治療起床氣的手段果然多種多樣。

兩小時後，覆仇者聯盟大廈。

伊芙帶著仍舊施加了層層防護魔術遮罩少年模樣的洛基前往了會客廳，戈爾德·穆吉克一臉即將趕赴刑場的表情，捂著自己的手腕嚴陣以待。洛基不著痕跡地看了他的手腕一眼，冷笑了一聲。

令咒的移植紐約聖殿也沒有相關可以支持的術式，因此托尼·斯塔克主動提供了一層樓的空間來讓史蒂芬·斯特蘭奇和洛基一起進行術式的移植工作。這兩個魔術師互相看了一眼，雙方都覺得格外不對盤。

史蒂芬率先開口：“轉移的基礎術式你來寫，你能用盧恩對吧？”

洛基哼了一聲：“精準的判斷，你就該來給我打下手。”

斯特蘭奇：“……”

他深吸一口氣：“我之前查過一些文獻資料，令咒的轉移往往會伴隨一些痛苦和風險，我當過很長時間的醫生，能夠提供一些有效的麻醉或者說鎮痛手段，如果有必要的話，可能還要涉及截肢和斷肢覆原……”

“餵餵！”

穆吉克躺在手術臺上，看著頭頂晃眼睛的無影燈，感到格外絕望：“你們剛剛談論的內容好像很危險！”

伊芙躺在旁邊的一張手術臺上，兩個人的位置很緊，只要伸手就能夠觸摸到對方。兩張手術臺的中間是一個用小圓凳臨時搭建起來的周轉平臺，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白布，布墊上描繪著冗長的符文。

伊芙和穆吉克兩人呈反方向躺在手術臺上，伸出的兩只右手交匯在中間的平臺之上，一劃令咒和兩劃令咒在燈光的照映之下格外鮮明。

洛基對於對方的反應顯得不屑一顧：“螻蟻，你應該慶幸在這樣的生死廝殺當中還能留下你的小命。如果是別人盜取了我的魔術的話，我絕對會讓對方在生死的邊緣來回徘徊個幾十次才徹底殺死他。”

穆吉克頓時安靜無聲。

伊芙：“……你別嚇唬他了，精神緊繃的狀態下令咒的移植會更加麻煩，給大家省點事吧。”

洛基毫不在乎：“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導致移植術式失敗？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九界第一的術師。”

聽到“九界第一的術師”這個稱號，如今的至尊法師史蒂芬·斯特蘭奇難得挑起眼睛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對方。魔術師的稱號大多都有些誇張，比如魔道元帥澤爾裏奇，荊棘的魔法使艾利亞斯·愛因茲華茲，至尊法師也是個中稱號之一——雖然他不是很願意承認，但是魔術師和魔法師們似乎都很願意起一些稀奇古怪又格外中二的名號。

可是“九界第一”這個名號就又有些不同，九界是北歐神話裏面的概念，在接觸空間魔術的學習之後也了解了其中的真實意味，但是即便如此，敢於自稱是九界第一……他又看了看洛基，對方這個自稱看上去毫無任何浮誇的語氣，理所當然得令人詫異。

“我的魔力來源是維山帝。”

史蒂芬·斯特蘭奇主動開口：“不是依靠魔術基盤的大源而撬動的力量，你呢？”

洛基理所當然道：“我的魔力來源是我自己。”

只有螻蟻才會想著四處借用他物的力量，高貴的神當然是只需要自己的力量就……洛基突然想到了什麽，一回頭，就看到白發的魔術師躺在手術臺上，在無影燈下沖著他笑彎了眼睛。

洛基：“……”

好吧，他的魔力，該死的，他居然要靠一個人造人來提供魔力。

他偏過頭去，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去回憶嘴唇接觸的觸感。魔力缺損帶來的負面影響遠比他自己最初想象的要尷尬得多，要麽像是劣等的野獸一樣選擇喝下蘊含魔力的鮮血，要麽……

於是引得史蒂芬·斯特蘭奇奇怪地又看了一眼，這個自稱是Caster的正體不明的家夥，看上去今天不是很專註。

不過，嘛，既然Master都沒有發話，他也沒什麽插嘴的必要。

本職工作是醫生的史蒂芬·斯特蘭奇還是按部就班地做著輔助工作。他嫻熟地給兩個人手腕上都擦上酒精，兩瓶的麻醉藥物分別推進兩名魔術師空餘出來的手背上，隨後他連上了血氧檢測器，閑置的手術器械在燈光的照射之下泛起冷光。

曾經的他相當不屑於這種細枝末節的工作，非艱澀的手術而不參與，但如今，他沈默地讓出了明顯更加“具備挑戰性”的位置——

麻醉藥劑很快就開始生效。口罩之下的斯特蘭奇對著洛基比了個“你可以開始了”的手勢，詭計之神沖著手術室的門口揚了揚下巴：“現在你可以出去了，接下來的那部分可不是你能看到的。”

斯特蘭奇感覺自己的額頭明顯要跳出一個井字。

他咬牙道：“如果你是要用盧恩的術式的話大可以放心，我也不可能竊取你們的魔術。我和你的力量不同源，不具備神性的人幾乎不可能用出原初的盧恩來。”

況且源流是來自於維山帝的力量更加親和於空間魔術早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魔術師們就確定了的事情。

洛基不置可否：“如果你不願意出去的話，建議你閉上眼睛……畢竟憑你們中庭人的理解能力，小心眼睛流血。”

斯特蘭奇簡直想要把這個自大的熊孩子扔出去：“再怎麽說我也是這一任的至尊法師用不著你操心。”

後者聳了聳肩，不再執著於這種問題，他彎下腰，手指尖在伊芙的手臂上寫下流暢的第一筆。自體內攢動的魔力（Od）影響著空氣之中的魔力（Mana），激蕩交織出覆雜詭譎的畫面來。

專心致志勾畫盧恩的洛基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讓這些該死的魔力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既然是從人造人身上掇取的魔力，還是用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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